泠然

【哑舍】我有故人可相忘

旧文补档


设定医生失忆后,私设多如山





 
 

今天他在巷口看见了医生。

那人还是老样子,正和朋友说笑着走过拐角。也许谈话内容比较愉快,他看起来虽然有些疲惫,却依旧讲得兴致勃勃。

他们与他擦肩而过。

医生并没有看他。



他转过身看着他们走远,愣了半晌,才重新回神。

说来可笑,看见那人时他竟有一瞬间的慌乱。

他害怕他会突然转身朝他笑,对他说一句“老板,好久不见。”

而他完全不知道在久未见面之后该如何应对他的寒暄。

等到他们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人已经忘记了有关他的一切。

他松了口气,然后又觉得有什么更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独自一人在世间行走了两千多年,早就模糊了存在的意义,更不敢奢望有谁能与他并肩,让他从千年的孤独轮回里解脱。

见了扶苏之后他更觉迷茫。

按说长久以来的执念终于圆满,他本该无憾退场。

可他脱下赤龙服时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心有不甘。

 
 

“再等一等吧。”他想。“反正有的是时间。”

 
 

今年的秋天很冷。

他捧了铁观音站在哑舍门前,望着这场绵延了数天的雨水,模模糊糊地想起某个寻常午后,有谁坐在黄梨花木椅里把玩着定窑瓷杯,漫不经心地说着老板啊,听说下雨天喝碧螺春更好,能去湿气呐。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

 
 

——“那下次你来,我们喝洞庭碧螺春。”

 
 

他摩挲着手里的瓷杯,轻轻笑起来。回身进屋,倒掉了已经冷透的茶。


今年洞庭雨量丰沛,新下的碧螺春色泽鲜润,气味清幽,是货真价实的上上品。


茶叶被他仔细封在汝窑瓷坛里,搁在了内间柜顶。

 
 

清明的时候下了小雨。
哑舍没有人来。

 

谷雨那天也飘了雨丝。
雕花大门依旧没有被推开。

 

夏至以后下了很多场雨。
而那天提议喝碧螺春的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贪心。


选择远远守望那人的是他,选择救那人的也是他,选择把那人留在身边的是他,选择让那人忘了自己的也是他。


他知道他们本就不该扯上关系。


可那张黄梨花木椅他一直都空着,那套定窑瓷茶具也一直被收在独立的格子,每天早上他都会去吃巷口的小笼包,傍晚的时候准时点一支安神香。


还有那坛被封藏的碧螺春。

 

他并不觉得自己在期待什么。毕竟与那人共度的岁月跟两千多年的漫长时光比起来简直就是眨眼之间。

 

有什么关系。孑然一身也可以度过一生。
更何况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离去。

 

他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就如同黑白图画被画家上了色,如同长久以来都在黑暗中跋涉的旅人忽然看见了璀璨星空。


遇见那人之后,世界于他,开始有了缤纷色彩,变得生动鲜活。

 

你如何要求一个见过光明的人重新回到无边黑暗时没有丝毫的不甘?

 

他活了两千年,自以为世事都看淡,却最终发现自己到底还是个愚痴的凡人。

 
 

就这样吧。

他不过也是一件被时间偶然遗留下来的古物,本就不该奢求太多。

被知晓过,被珍惜过,被温暖过,被感动过。

他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的。

 

上班,救人,交友,聚会——这才是那人正常的生活状态。

而他,只会给那人带来危险和麻烦。

忘了他,那人才能活得更好。

他没有资格要求什么。


说到底,这本就不是他该存在的世界。他怎么能仅仅因为一个人偶然的善意和温暖就妄想可以拥有更多?


他也曾想过用香妃链去找谁,也曾想枕着黄粱枕睡上一觉。

但最后都作罢。

他知道的。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后来他想,知足吧。浮生若梦,而他也曾秉烛夜游,只争朝夕。

 
 

这是他们那次见面后的第四百七十五场雨。

他从三坛碧螺春里选了一坛开封。

定窑瓷杯被他保养得很好,依然温润细腻,一如当初。


香气晕开的时候他恍惚听见一声赞叹:“洞庭碧螺春果然名不虚传。”

 
 

他抬头看去。

 
 

医生站在哑舍门口,披着一身雨雾朝他笑起来:“老板这是要独享?”

他一阵目眩,几乎要站立不住。

那人自顾自地走进来,坐进黄梨花木椅里伸手端起了瓷杯:“今天实在冷得很,我就不客气啦。”


他看着他的眼睛隐在氤氲水汽后面,久久没有说话。

一时间只听得雨声绵密。

博山炉里的烟依旧袅袅地飘在空气里。

 

他终于慢慢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捧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


“被客人送了两张博物馆的票,待会儿一起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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